蒂妲的手指被玫瑰花刺刺破，花瓣和她的血一起烹入菜肴，吃了这道玫瑰鹌鹑的女子即刻欲火焚身；另一道辣酱火鸡加杏仁芝麻则让每个食者亢奋莫名，蒂妲秘诀在于“加入大量的爱”……墨西哥作家劳拉·艾斯奇维（LAURA ESQUIVEL）著名的《巧克力情人》中的这个姑娘一共做了12道菜肴，每一道都融入了她的身体和灵魂，情感和欲望。在很多文学作品和神话故事中，食物和情欲相互关联，被赋予了强大的力量和无比神秘的色彩，或者说这是人类本身对于身体和自然、爱情和人性相互对抗中产生的无力感的反射，那么，食物对于人的情欲到底有多大的影响？又有没有传说中的催情大餐呢？

在谈论这么香艳而富于幻想的话题前，有两个关于食物功效的概念我想先从科学角度“灭一下嗨”。

什么是催情？简单说就是刺激到交感神经，让人容易兴奋起来；或是刺激到内分泌，让人分泌更多的多巴胺、肾上腺素或是性激素。所以开玩笑说，如果想要提高性激素，吃鸡蛋不如直接吃羊蛋。

另外一个概念是滋补，也就是老中医嘴里常念叨的滋阴补肾壮阳一类，目的是提高身体机能——爆发力或耐力，提高性器官功能或活跃度及敏感性，主要集中于营养储备方面。

为什么要说这个，因为接下来要讲的几个情欲故事中人物和食物，都和这两个概念密不可分，也能让我们更清晰地去思考，“催情”是怎么一回事。

先讲讲叶卡捷琳娜二世。17岁的叶卡捷琳娜嫁给了彼得三世·费奥多罗维奇，但在婚后的10年，都没有享受过床底之欢，依然是处女之身。彼得三世宁可在床上玩打仗游戏或在卧室里养狗取乐，也不去碰他的皇后。极度压抑的叶卡捷琳娜把童贞给了一位年轻的军官并一起杀死了丈夫成为了女皇。这位女皇精力旺盛、男宠无数、夜夜生欢，而第二天早上五点又能准时起来料理朝政。叶卡捷琳娜被形容为“活活是个女妖”。而这个女妖保持她旺盛精力的神奇早餐据说是掺有伏特加的茶和一份鱼子酱烘蛋卷。在伊莎贝尔·阿连德所写的著名的情色漫谈《阿佛洛狄特：感官回忆录》里详细记载了这道完美的催情蛋卷的制作材料：要用五个取自鸡巢中的新鲜鸡蛋、乡下牛油、四薄片肥美的挪威熏鲑鱼，当把这些食材制成两面金黄的蛋卷后，要配上半杯最好的波罗的海鲟鱼子酱和酥脆的热吐司。阿连德在书里提过，鱼子、蛋类、牛油和鱼类都是催情圣物，所以——经过一夜激情，新的一天里若想仍热情如火地继续做爱，就需要这样的一份早餐。

还有一位同样精力充沛且风流的女皇是武则天。她宠幸过一个叫沈南璆的御医，这名医生的可贵之处是以自己的医学知识孜孜不倦地帮女皇寻找既能长生不老又能保持旺盛情欲的秘方。一方面，他找到了巴蜀特有的一种黑鱼，按民间配方，加上家传腌菜、天然香料和药材做出了一道麻辣火锅大餐，让女皇吃得开怀。鱼类所具有的“催情”、“养生”效果从科学上讲，是其富含优质蛋白质、不饱和脂肪酸和多种维生素，含量均优于其他肉类。而另一方面，他还很懂心理建设，他说武则天血气衰弱，必须采阳补阴，阴阳交合才唯一的补气血之“良药”，这当然让女皇大悦，只是可怜他自己身子骨弱，即使用了壮阳药也难满足女皇需求，早早地成了药渣。

这两个故事里女皇所食用的东西被传颂为助性极品，但实际上，不过是她们本身身体好，情欲旺盛，这食物的催情效果甚至还不如权力，只不过是通过一些营养丰富的食物让身体得到了额外的调补。很多食物被科学印证确实存在“催情”的功效，比如2014年纽约营养学家Cindy Moustafa推荐的10种最能提升性功能的食物中包括菠菜、罗勒、肉桂、西瓜、辣椒、巧克力、香草、大蒜、生蚝和香蕉。她指出，肉桂具有调节血糖的功效，稳定的血糖可以帮你杀死卧室里的负面情绪；而红色辣椒可以替代你的黑色蕾丝内衣，它可以增加心率、代谢和血流量，在他的餐盘里加一点点辣椒粉就可以让他体温迅速提高；把排毒、活血的罗勒叶子加入到果汁，水，汤，或沙拉里，那味道可以让人变得狂野。但你不能指望这些食物和伟哥划等号，就连《甄嬛传》里安陵容用蛇床子和依兰香调配出来迷惑皇上的催情香的功效也只是个传说，这些维生素氨基酸蛋白质所做的不过是一些锦上添花的事，通过五感的刺激来点燃爱欲的小火苗，但前提是首先灯里得有油，如果像伟大的拿破仑一样是个“萎人”，即使每次和约瑟芬“奋战”前都会吃下松露，这昂贵的催情圣品也依然对败局无力扭转。

除了本身就底子好之外，让“催情”能够迅速发生效力的另一个必要条件是什么？

有人说是那句老话——想要征服男人的心，就要先征服男人的胃。著名美食作家M.F.K.费雪也曾经提到过，那些高级的交际花都在了解那些男人的胃口上颇费了些功夫。这让我想起《金瓶梅》里“包饺子大赛”的故事。山东籍暴发户西门庆爱吃饺子，潘金莲手艺不错，不光会做猪肉蒸饺，还会支小灶专替西门庆包水饺做馄饨，但李瓶儿“亲自洗手剔甲”做的“葱花羊肉一寸的扁食儿”却更让西门庆魂牵梦绕，或许羊肉馅儿更贴合西门庆的胃？其实不是，而是彼时的李瓶儿还没有成为六娘，精美的嫂子、饺子一起就酒的偷情之乐才是“越喝越有”的真正原因。在这场包饺子大赛中还有一名永远都输的实力派——四娘孙雪娥。她也很会包饺子，西门庆还经常点名要吃她包的，但倒霉的四娘并没有因此得到西门庆的好脸儿，反而还经常被拳脚对待，理由也很简单，西门庆压根就不待见她。从这点上看，印证了男人的心和胃完全是两个器官，之间没有太大联系。

实际上，在文章开头提到的《巧克力情人》 虽然是以一种近乎魔幻的手法在描写食物和情欲的故事，但所有的烹饪都是女主角蒂妲内心的悲欢情欲的写照，她在向她深爱却不能在一起的情人进行密电码的传递，而那些被催情大餐搞得癫狂的人们，不过是他们之间欲望和情感传递的介质。《感官回忆录》的作者伊莎贝尔·阿连德虽然在书中林林总总地列举了无数的催情蔬菜催情香料催情水果催情禽类催情海鲜，但她也在一开始的章节里就坦白地做了声明——世间唯一真正万无一失的春膳只是爱情。是的，能让食物瞬间变为催情魔法的只有真正的两情相悦。“全世界没有一样东西能阻挡热恋中人炽烈的激情”，阿连德追忆她的继父，在贫穷简陋的公寓里，想尽办法为和她母亲的“私密时光”创造条件——他给台灯裹上丝巾，调好点缀着罐头红樱桃的神秘鸡尾酒，做好堆满鱼子酱的吐司片，用古典音乐来掩饰激情的低语和呻吟……费雪也在长篇探讨了食物和情欲的关系之后，说了一句很重要的话——对爱来讲，没什么真正的阻碍或是打击，除非爱情本身出现了问题。让费雪念念不忘和浪漫有着直接关联的食物，竟是儿时爱恋的男孩赠与的一根由巧克力和方旦糖做成的糖果，她承认，这根棒棒糖对她的影响甚至大于之后二十年内所有送来奢华香槟的男人的总和，或许这才是食物、爱与浪漫之间的最微妙联系。